忆窗外

有人说，印象最深的颜色，总来自于印象最深的事物，我闭上眼，仿佛又见那扇窗，那窗外的一棵树，那抹盈盈的绿色……

不懂树的我，从来不知道那棵树的种类，甚至从未在意过它的习性。只知道春去秋来，他萌生新芽，支起茂密的树冠，又凋零了叶子，拥起厚厚的雪。一年四季，循环往复……印象最深的大概还是小时候，那时的我，很喜欢在暖洋洋的周末，依靠在忙碌了一周终于闲暇下来的母亲身上，听她讲故事，看她半眯着眼睛望着窗外迎风微微摇曳着叶子的树。印象里，听故事的午后总是晴天，阳光透过树叶，掉在地上，摔得粉碎……不知不觉中，我望着那棵树，听过了格林童话，听过了伊索寓言。妈妈是个喜欢童话的人，而我的童年，也如此伴着梦里温馨的叶影、又追着长着翅膀的南瓜车走过……回忆起来，那棵树中，也应藏着母亲温柔的声音吧。

后来那个爱听童话的小男孩长大了一点儿，却有了越来越多不开心的事儿。比如，今天的作业又多了，写都写不完；比如，上午的考试考砸了，卷子上满满的红叉叉；又比如，周末不写完作业不能去院子里和小伙伴疯跑……于是，每当这个时候，我便会倚在窗边看树，慢慢的竟养成了一种习惯。我渐渐喜欢上静静凝望那棵树，喜欢在心里描摹他的轮廓，在我心里，它早已被拟人化。无趣时，仿佛总能听见它和我打招呼，陪我聊天，难过时亦总能听见它轻声安慰，温柔又亲切。他像一位挚友，默默陪伴着那个总爱不开心的男孩，走过他长长的过渡期……

再后来，男孩长大了，不再爱听童话，也不再有时间和一棵树自言自语，我有了更多爱好和朋友，那扇窗、那棵树渐渐成了我记忆中灰白的一页。直到，去年夏天，正在房间里看书的我，听到客厅中长辈们在议论那棵树因为挡住阳光要被砍掉时，手中的书滑了一下，差点落在地上……

那棵树，要被砍掉了？我失神的抬头，像曾经做的那样，静静凝望着它。盈盈的绿色渐渐模糊成一片影子，分不清叶子之间的间隙……脑海中涌现出童年时安静的它，年少时耐心温柔的它，风雨中坚强的它，阳光下柔美的它。它陪我长大，是我人生路上不可或缺的挚友良师……泪眼模糊中，我仿佛听见窗外的它柔声说，“我要走了，你要学会坚强，学会面对……”

也许是上天舍不得这份友情，后来，砍树的话题被搁浅了，那棵树，终于留了下来。每每回家，我总要靠在窗前看它一会儿，他静静的站立着，过了一季又一季……我总想，以后不管走多远，总还是要记得，有一颗装满故事的树，在家乡，在那扇有着白色边框的熟悉的窗外，等我回家。

 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(平度行 石雪鑫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