端午忆阿楚

古书上说端午节源自天象崇拜，由上古时代祭龙演变而来，仲夏端午，苍龙七宿飞升至正南中天，是龙飞天的日子。那年和阿楚分别，正好也是端午节。那时候我们还小，以为生活永远捶不倒自己，以为出了故乡遍地月光，可以扶摇直上。以为长风破浪总会有时，帆如云能济渡沧海。

我和阿楚从小一起长大，只从传说里听过赛龙舟的风俗，却从来没见过。那时候每年端午，我们两家都凑在一处包粽子，比如今年我家浣米，阿楚家就寻粽叶。要是我母亲有事，就是在阿楚家，阿楚妈妈带着我们一起下手。阿楚手拙，常塞上枣子就漏了米。我细细教她，他说做这些干什么，要做就应该去赛龙舟，划大船。

后来我才知道，其实在学到“长风破浪会有时”之前，阿楚心里就已经“直挂云帆济沧海”了。

再后来依旧每年包粽子，阿楚还是漏米，屋子里还是弥漫着安静的米香和粽香。有一年邻市有龙舟赛，阿楚很早就兴匆匆收拾东西，准备逃课去看，最好能参赛。我没有同她去，回来时她和我说，她想当海军。她跟我说，海军的衣服是白色的，像我们的粽米一样白。

再后来我们各自读书，只在假期才能见面。赶不上端午节的新粽子，父母虽然会留几个给我们回来吃，屋里的粽香总是留不住的。时间就像粽米从阿楚指尖滑过一样过去了。那年端午放假，我们难得凑在一起包粽子。阿楚的粽子已经包得很像样子。沉思间，阿楚突然说，她要去当海军了。

我一晃神，是啊，我们都长大了。

今年再包粽子，阿楚没有回来。我想她时，雪白的粽米从指尖漏过，我好像看到了海上的浪花，和阿楚白色的军服。虽然那年端午以后就再没见过，但能知道她风帆正好，就一切都好。

（高密行 吴迪）